講述人:原中捷煉油廠廠長兼黨支部書記 趙祥森
整理人:朱振江
我是在建廠后的第二年,也就是1976年進入的中捷煉油廠,當時稱為中捷瀝青廠。時令六月的天處處紅綠相間,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暖和的早晨,我接到農場黨委的開會通知后急匆匆的趕過去,會議告之到煉油廠工作,任職瀝青廠廠長兼黨支部書記。當時的瀝青廠雖然只是一個寥寥數十人的小廠子,但是領導班子和支部都不能缺,于是我用最短的時間組建了起來,鄒學武時任副廠長,他是老鍛工出身,懂技術。很快,就緒后的新建班子替代了由梁春田、李瑞峰、趙永惠等人組建成的臨時指揮部,煉油裝置的建設也進入了最后的掃尾階段。
1976年的八月份,煉油廠生產裝置試車成功,在隨后的一個多月時間里,我們共煉了幾百噸原油,全部都是六隊莊五井積攢的原油。40萬元的純利潤讓我和全廠的所有人激動萬分,因為當時的中捷農場幾乎沒有年收入40萬元的企業,更不要說用時短短的一個多月,的確是難以想像的事情。我至今記得很清楚,當時的原油把出率在30%左右,除了7%的直餾汽油就是柴油,每噸柴油的價格維持在300元上下。
說到那個年代,我引以自豪的有三點。
第一點就是工人的自律。幾十人的團隊中,高中畢業生很少,絕大多數初中畢業生是一腳出校門一腳進工廠,不懂技術,更不會看圖紙。但是都肯學,一個個潛心摸索,在用心實踐中不斷的積累經驗。用當時的話講就是“小牛拉大車,拼的是耐力。”在“食無求飽,居無求安。”的艱苦條件下,所有工人心無雜念,除了工作還是工作,那才真叫奮斗。那時候的人們都不“精明”,不會丁點的偷奸耍滑,別說曠工了,連遲到早退都沒有,所有人愣是在交通不便利,“與世隔絕”的天地間,住著漏雨的廠房,吃著窩頭啃著咸菜疙瘩,用汗水澆筑追求,用淚水詮釋喜悅。我至今還記得,有一次帶領30多人趕到六隊莊五井豎立高壓電線桿,不巧趕上了瓢潑大雨,隊部領導給我們安排了食宿,但是由于人多怕麻煩人家,于是我們一行人謝絕好意后步行回煉油廠。道路泥濘,黏土粘鞋,所有人沒辦法只好脫下鞋用手提著,順著水面超過膝蓋深的溝棱朝煉油廠走,走到十三隊時水面齊腰深,人人空著肚子到家已經是后半夜了。
說起那時的工人,義務出工不講報酬是家常便飯的事。我們1977年建設瀝青廠,我帶隊16人到蘆臺農場學習,回廠后一次開車成功,看到剛出裝置的瀝青,每個人都高興,尤其是晾涼后的瀝青如同鏡面一樣光亮,有工人興奮的在上面打滾,一個瀝青池能裝10多噸,一共4個瀝青池,有很長一段時間工人都是義務出池。
第二點就是領導班子團結。由于工人少,領導班子成員相對精干,主要由我、鄒學武、田培祥組成,1985年1月份我離開煉油廠時改組為龔金海、王總、邱鐵鎖、王振肆,那時的領導不是“領導”,只是分工不同的工人。我記得大港油田作業時,十八隊有名四川籍的范隊長,人很實在,我經常找他聊天,彼此建立起了不錯的感情,私底下我以要鋼管為目的,卻憑借裝置漏油的借口向他請求了100根鋼管,直徑73毫米的鉆桿11根一噸,每根9米長,石碑河南岸距離廠區4里地,多數員工兩人一根,而龔金海卻獨扛一根。在領導的感召下,全廠人員集體行動,用了一下午的時間全部扛完。
為了搞到更多的原油,我們領導班子不放過任何機會,在場領導的積極協調下曾以地震為由要到了2000噸的救災油,救災油通過臨時管線輸送到了“土池子”后,我們又到大港油田采油二廠一礦處借來一臺多級泵將油抽到400米處的加熱罐,為了能夠將80度的原油順利脫水,我們想盡了辦法,最后聘請了工業公司的王建國,他通過摸索,將SP169加上尿素制成了當時的脫水劑。
第三點就是遇事則迎難而上。俗話說,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。”而原油則是利潤之源。我一方面時時聯系老熟人,通過打感情牌,極力爭取一些諸如扣三井等修井、試井后的跑冒油,也叫落地油。另一方面,農場領導也給予了大力支持,為解決油田家屬的吃糧問題,在農場落戶了百余人,為此油田方面將港西、夏三堡產量低的單井和獨井劃撥給我廠,只要累積到2—3噸便電話通知我方拉運。撿拾原油畢竟不是長久之計,申請聯系指標油才能使生產獲得保障,即便是我已經離開了煉油廠,場領導還是安排我到省化工廳積極跑辦指標油,因為當時的南大港煉油廠每年坐有5萬噸的指標油,而我們廠沒有,于是在責任和重托之下,我和王總、馬寶勤開始了艱難的跑辦之旅。說起來不怕寒酸,我還記得第一次和馬寶勤造訪國家石油部,捎帶的禮品只是農場自產的瓜子、花生等土特產。當時負責審批原油計劃的是省計劃經濟委員會,人家以小煉油作坊為由拒絕向上級單位遞交我方的書面報告,即便是陸秀嶺找他所在省計委的兄弟出面,也同樣遭到了婉言拒絕。無奈之下,由劉金升協調改投省農業廳,拿著由省農業廳辦公室寫的信趕往國家農業部,再由農業部辦公廳輾轉將報告提交給石油部,可是石油部又建議跑國計委原油計劃處。忘了吃過多少次的閉門羹,進門再難也要進,不管別人的臉色,只是一心辦成指標油,現在想想,王總應該和我一樣感慨萬千。歷經千辛也無悔,功夫不負有心人,到1990年,終于為煉油廠搞到了2萬噸的指標油。
那些年那些時候的事還有很多,現在想想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精神財富,雖然感覺最對不起自己的老伴。因為工作的需要,我經常連著數日不回家,那時交通極不便利,我往返廠子和家的唯一工具就是一輛“大鐵驢”,這就苦了我的老伴,三個孩子,最大的11歲,最小的才5歲,老伴是既要上班,又要照顧孩子,不過如我情況一樣的不止我一個人,很普遍。現在好了,煉油廠是越做越大,尤其在王總的帶領下通過改制、合并、重組等方式,實現了一個舉足輕重的大型民營企業,我期盼著中捷石化的明天更加輝煌。